陈峰本以为大获全胜,正要御马归营时,身后忽然一阵阴风刮来。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危险降临,于是下意识地将长刀向后一横,正格挡住那长枪致命的一击。
身后那人紧逼着他,叫他无法转身或回头。陈峰于是拼命横住裂空刃,绞尽脑汁地想要摆脱困境。
然而宽刃长刀可格挡不住灵巧的银枪。那银枪只是轻巧地一别,裂空刃便被绕开了,锋利的枪尖直指陈峰的后脑勺。陈峰怎能就此放弃?他大喝一声,长刀脱手向后狠狠一掷。
身后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把武器扔出去,慌忙躲避,却还是被砍中左臂。
可惜没有砍中持枪的那只手,陈峰想道。裂空的刀柄末端连有一条细长的铁链,一圈一圈地缠在陈峰的右臂上,一击中敌人,便立刻被他有力地收回手中。
陈峰实际上善用左手,但从小陈升就纠正他使用右手写字,久之,两只手便都能熟练使用,这在作战方面当然大有作用。
趁着对方受伤后退的空当,陈峰一个转身直面对手。来者面容温和,不像策马杀敌的武将,倒像是个文弱书生,这张具有迷惑性的脸,不知让多少人死于轻敌。
但陈峰方才已经见识过这人的厉害,自然不敢小看了他。他听见身后有人低呼:“是玉面鬼使李桓!”
李桓驾着一匹白马,身着轻装而不是厚重的铠甲,乍一看还真不像是来打仗的,若不是手持一杆银枪,他更像是要进京赶考去。
陈峰冷笑一声,提刀便斩,却再次被那杆银枪巧妙地隔开。那人的枪法像一条毒蛇一般缠人,虽力量不如他,但总是能化解他的攻势。
陈峰知道自己一旦心急就会落败,于是沉下心来耐着性子应对,出手招招狠辣。在旁人看上去,陈峰也许占了上风,但细看就会发现,李桓面色如常,甚至十分轻松,而陈峰则额头布满汗珠。
这人,恐怕是慕容杰知晓出战将领是陈峰,才专门派出来克制他的。
另一边,柳虔也陷入了困境。他的对手是最早跟随慕容杰的将领之一,名叫武宵,五大三粗,拎着那双沉重的铁斧,却像是捏着两根绣花针一样轻巧。
柳虔本以为这样的人会很好对付——这样身材的人,与他柳虔周旋会像冬眠的熊一样笨重。谁料武宵根本不需要与他周旋,无论他攻向哪里,都会有一柄斧头死死抵挡住他的进攻,并顺势将他弹开。
柳虔紧咬牙关,殷红的血珠从咬破的伤口中渗了出来。眼前这人倒也不主动进攻,可他就像一堵高大坚固的石墙,没有丝毫的破绽。柳虔知道这样下去,他早晚会因耗尽体力而露出破绽,而他的对手,就是在等待那一刻。
柳虔又一次高高跃起,却不料箭弩如同一群黄蜂一样,密匝匝地射了过来。他心中知道这箭矢都是冲着他来的,于是出人意料地迅速落地,俯下身子,向武宵的下盘攻去。
武宵没有料到他这一手,却也不急不慌,一柄刻着精细花纹的铁斧向下一挡,另一斧便向柳虔劈去。
柳虔心中暗道不好,趔趄着向后退去。武宵抓住机会向他发起猛攻,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斧钺就要砍到柳虔的脖颈,这个时候,一柄短匕首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,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。
陈懿不知何时来到了战场上。
“不用你帮,我自己能解决。”柳虔低吼着就要再次攻去。
陈懿摇头,道:“你快去帮陈子丘,他应付不来。这里我帮你解决。”
柳虔不用陈懿多作赘述,转身迅速向战场西南部奔去。
“你是慕容杰手底下的老将了,我很尊敬你。但如今既然在不同阵营,就休怪我不客气。”陈懿脸上挂笑,这样一番话后便迅速向武宵掠去。
“我,认得你,你,是主公,的,老相识。”武宵有点结巴,怕是这一辈子也没法利利索索地说话,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大将之风。
陈懿嘴角一凝,手中一支毒镖飞出。武宵用斧挡下,又一支毒镖从他身后飞来。他提着另一把斧子去挡,却不料陈懿闪身攻向他的左肋,短匕首异常锋利,轻松插进了他铁甲上铁片的缝隙之中,刺破了他的皮肤。
武宵显然是不太在意这一点儿小伤的。大费周章地吸引他注意,却只让他破了点皮,这人也没什么本事。
武宵显然还在防备陈懿的下一次进攻,可后者不但没有继续进攻,而且还悠哉游哉地走了。武宵有些费解,大喊道:“你,就这点,本事?来战,啊!”
陈懿笑嘻嘻地回头应道:“不用,你已经是个死人了。”
武宵刚想让陈懿对他这番狂妄的话付出代价,就因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而蹲了下去。“你,干了,什么?”
“蛇毒,可新鲜了,刚刚从蛇嘴里提取出来。”陈懿只抛下一句话,便隐在了冲杀的士兵之间。
五大三粗,杀敌无数的武宵,被一点点蛇毒轻而易举地夺去了生命。
陈峰正经历着一场鏖战——他和李桓不知纠缠了多久。这个看上去瘦削的人,体力却出人意料地好,到现在仍没露出破绽。陈峰裂空刃横劈纵砍,李桓银枪左点右击,两人无论是步法还是武器,都迥乎不同,大有要战个昏天黑地的势头。
就在这胶着之时,一柄短剑凌空刺来,正中李桓胯下那匹白马的胸口,白马长嘶着倒下。李桓第一次面露惊慌,很不从容地跳下马背,定睛一看:眼前就正是主公千叮万嘱,叫他不要与之作战的红衣刺客柳枫诚。
柳虔刚没打过武宵,心里憋着一口恶气,这会儿都撒在了李桓头上。陈峰几乎插不进去手——光是柳虔疾风骤雨般的剑法,就足以令李桓应接不暇了。
李桓力量并不是很足,能压制陈峰,不仅是因为银枪要比长刀轻巧灵活,还是因为慕容杰特意吩咐过他如何去对付陈峰。
而柳虔速度比他快,力量比他强,灵活性也不输给他,这样一来,总是从容送走对手的玉面鬼使,就被红衣刺客一剑解决。
慕容杰精心布置的局面,就这样被陈懿轻轻松松地化解了。
失去将领压阵的叛军如同紫色的潮水一般溃退回去,而皇家军收到命令,不要乘胜追击,于是全军撤回营地,兴致高涨地开上了庆功宴。短时间内,纵使他慕容杰再有本事,也不可能再来骚扰了。
虽然打了胜仗,慕容韵却有些不爽。陈懿作为他手下的人,未经他允许就擅自上场,还以立了大功为由,令他无话可说。这一点不满陈懿当然知晓于心,但他并不在意,比起慕容韵,他更关心别人。
开庆功宴使已然是傍晚时分。村寨的居民们送来美食好酒,又在皇家军临时搭起的简陋议事厅中大摆宴席,像是过节一样热闹。
最大的三位功臣——陈懿,陈峰和柳虔,自然是坐于上位,端着酒杯与慕容韵洽谈,为是否反打而争论。
可陈懿并没有那个心情与他们聊天。他的目光绕桌一圈,也没有找到那个本应该坐在这其中的人。
“我有点不舒服,先失陪了。”陈懿对慕容韵说道。
违主帅之命也就算了,我的庆功宴你还摆起架子,不赏脸?慕容韵自然是不情愿的,但到底还是准许了。
陈懿走出议事厅,绕过热闹的人群和熊熊燃烧的篝火,向村寨走去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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